“萬事開頭難，你先學著做賬，等學得差不多了就跟秋娘他們往外跑跑，日后家里這一攤子就交給你。
你可要好生學，日后上尹家去也不能露怯。”
孟嬌嬌輕言細語叮囑著趙崇良，與平日叮囑他要添衣喝水時一樣。
但這不是添衣喝水，更不是多吃一塊肉一碗飯的事，驚得趙崇良放下碗筷愣怔著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“嫂嫂，你與我玩笑，我不行。”
他人是怔的眼神卻又慌亂不已，慌亂之下頭一個想到的幫手就是二哥。
“哥，你說句話啊，我不行的。”
他是真的急了，雙手放在桌面上緊緊捏成了拳頭，因為太過用力小手臂上青筋崩起。
趙崇霖沒理他，先看了看云淡風輕的嬌嬌小媳婦兒，再看一臉滿意笑容的老娘。
陳氏拍了拍四兒子的肩膀呵呵笑著安慰他，“你二嫂不是都說要教你了，你還怕什么，沒出息的。
下午你二嫂跟娘說了，讓你從現在開始每天晚飯后跟她學半個時辰，等你學好了再管其他。
你可要用心學別辜負了你二嫂一片苦心，等學好了也好讓你二嫂松快松快，她一個女子家不好太勞累，你都長大了就應該為家里分擔分擔。
聽你二嫂的，等去了尹家也讓人高看你一眼。”
“娘！不是！”
趙崇良蹭地站起來，“我頂天了只能給嫂嫂做幫手，哥，你說話啊。”
“你這孩子，你問你哥做什么，你哥也答應的。”
陳氏先被兒子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，又覺得他就是還小不懂事也撐不起事，等他學到本事了就能撐得起來了。
她恨鐵不成鋼地覷著四兒子又拍了四兒子手臂一下，再轉頭看向二兒子。
“老二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陳氏此時的心情是十分暢快，老二先答應了，老二媳婦兒也懂事，他們趙家以后肯定會越來越好。
包括孟浩昌都在看趙崇霖，只有孟嬌嬌一眼都沒有看過他，這讓趙崇霖不僅覺得心里沒底還翻騰起了怒火。
“四兒，你坐下。”
在趙崇霖招呼弟弟的同時孟嬌嬌也在飯桌底下按住了弟弟，孟浩昌抿著唇角強忍著沒有說話。
他倒要看看姐夫到底會怎么做。
這邊終于得了二哥話的趙崇良頓時有種心安的感覺，只要二哥開口他就不慌了，二哥肯定不會聽母親瞎安排。
母親說的都是什么糊涂話，他是讀書不行不是腦子不行。
趙崇霖深深地看了一眼媳婦兒，見她還是不看自己，憤憤咬牙。
小娘們兒這是不打算跟老子過了是吧！昨晚才說好的，今兒她就自己做主變卦了。
還敢不跟老子商量，要翻天了。
就在此時，孟嬌嬌給了男人一個眼神，正眼，帶笑。
趙崇霖隨意放在大腿的手一緊，小娘們兒這是什么意思？
“你自個兒說說，有什么打算？”
趙崇良是在等二哥直接做決定，不是讓他做決定。
在二哥的淫威之下他不敢不說話，“我，我……”
“嗯？”
被二哥冷眼一掃，趙崇良不敢再結巴了。
眼一閉心一橫，“我想跟嫂嫂學做賬做生意，但嫂嫂的就是嫂嫂的，我自己有本事了自己掙。
大哥會種地我不會，二哥能做武官我不成，讀書我也不成，我想跟嫂嫂學做生意。”
一開始他越說越激動，慢慢就放緩了語氣，也能感覺得到他在說自己什么都不行的時候在自責。
再一次說要跟孟嬌嬌做生意的時候，他絕對是十成十的真誠。
突然，他又起身繞開椅子往后退半步挺直腰背再對著孟嬌嬌深深鞠躬，“嫂嫂，有勞你了。”
這個結果是陳氏萬萬沒有想到，“你說什么呢，你親哥親嫂還能跟你計較這些？
都是一家人，說這些傷感情的話作甚。
什么你嫂子的你的，都是一家人分這么清哪還叫一家人，你嫂子是胸有溝壑能做大事的人，你就聽你嫂子的吧。”
陳氏用力拉著兒子要他坐回來，但趙崇良卻跟她反著干，硬撐著就是不動一下。
“娘，爹在世的時候就把二哥分出去了，我們是一家人，我跟二哥是親兄弟，但親兄弟也得明算賬。
我現在吃喝用度都是用的哥嫂的，嫂嫂為我已經操心勞神我不能連臉都不要。”
趙崇良最后這句話就說得重了，別說陳氏聽了臉色難看就是趙崇霖聽了也沉了神色。
趙崇霖一腳踹在他腿彎，“反了你了。”
趙崇良雙腿發軟膝蓋磕在地上，趙崇霖和孟嬌嬌也起身跪了下來。
“娘。”
趙崇霖剛開口就被陳氏抬手打斷，“都別說了，是我老糊涂了。
都起來吃飯，以后娘再也不說這些話。”
陳氏內心里不是不寒心，她一把年紀了還能活幾年？難道還會搶兒子媳婦的東西？
她想的無非就是他們兄弟能互相扶持，讓趙家能一代代更好，繁榮昌盛。
她忘了，兒子們都長大了，娶了媳婦就是新的家，跟媳婦是一家了。
四兒說得沒錯，親兄弟明算賬，這話老大也說過。
想到老二那些年的不容易，陳氏更覺愧對老二。
孩子們都長大了，她是做不了主了。
陳氏給二兒子夾了一筷子菜，“娘對不住你。”
她又輕輕嘆一口氣，“等以后娘也不在了，你要記得你還有兩個兄弟和妹子。”
最后這頓飯沉悶地吃完各自散去，趙崇良還想找哥嫂解釋他從來沒有想過哥嫂的家業，結果在二哥的冷眼和嫂嫂的溫柔安撫下跟著嫂嫂到了嫂嫂的書房。
“我說要給你是真的給你，并不是娘跟我要的，你那樣說確實傷了娘的心。
等明日，你去跟娘敬茶賠罪。”
趙崇良早就后悔了，但他當時真的沒有想那么多，罵的也是自己沒想罵娘。
“我知道錯了，明日一早我就去。
我說的也是真話，嫂嫂的東西我不要，我會自己掙的。
嫂嫂，你信我。”
看著小叔子真誠中帶著內疚的眼神孟嬌嬌宛然一笑，“嫂嫂信你。”
趙崇霖在一邊冷哼，“你有數就好。”
被媳婦兒橫了一眼，他又閉了嘴轉頭離開。
趙崇良看著二哥走遠的背影心里還忐忑，二哥會不會因此跟娘生分了，他不敢怪娘只能怪自己沒本事。
孟嬌嬌從男人身上收回視線看到他忐忑的神情沒再說安慰的話，“從今日開始學吧。”
“辛苦嫂嫂。”
趙崇霖離開后直接來到親娘的房間，陳氏背對著門口坐，聽到聲音迅速抬手抹了把臉。
她以為進來的是下人，“不用伺候了，我這就睡了。”
腳步聲不僅沒有離開反而近了，她扭頭一看是二兒子又立馬轉回頭。
“你又來作甚？娘說了不會再要你媳婦的東西給老四就是不會，你回去歇著吧。”
趙崇霖沒走反而自覺在親娘身邊坐下，“我不來怕您明兒收拾東西就走了。”
這話把陳氏噎得難受，她還真這樣想過，雖然被自己壓了下來。
她要走也得把四兒子的婚事定了，她才能安安心心回老家去。
“我不走。”
老太太就算再掩飾也改變不了哭過的嗓音，她確實是被兩個兒子給傷了心。
打她臉的何止是四兒，老二和老二媳婦不也一樣打她的臉。
“跟您說實話，昨兒我應您的那事還沒來得及跟嬌嬌說。
她既是說了要給就肯定是真給，您當她為何要給？”
陳氏根本就不信老二說的話，沒跟兒媳婦提的話她信，但兒媳婦真給的話她不信。
她若是真樂意給怎么不先跟老二商量，還會在飯桌上讓她下不來臺？
“你媳婦讓你來的？”
孟氏看著好說話實則心眼多著呢？現在連老四也被她攛掇著跟親娘分了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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