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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:公私難分

  來到霍都的第一夜,柳尋衣就已經感到此地暗流涌動,各方勢力錯綜復雜,善惡難分,敵友難辨,各懷鬼胎有所圖謀。其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為驚風化雨圖而來,柳尋衣根本看不透,如今恐怕就連曹欽也是一頭霧水。

  面對如此混濁的形勢,柳尋衣不敢輕舉妄動,生怕一不小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。雖然他在唐阿富面前表現的極為從容,但實際上內心卻是說不出的忐忑,整整一夜輾轉反側,難以入眠。

  前有一個勢力龐大到足可在此地只手遮天的天山玉龍宮,后有來路不明的一群契丹人劫走曹公子,半路又殺出來一個蓄謀已久的唐阿富和莫名其妙的馮天霸,以及今日所見的赤風嶺幾個蒙古人,再加上在龍祥客棧前一閃而過的洵溱……細細想來這些人看似好像彼此無關,但實際上卻似乎又存在著某種藕斷絲連的牽扯,否則又豈能如此巧合?

  這么多人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方,其中必有隱晦。

  要在這群虎狼中趨利避害,順利得到驚風化雨圖,而且還不能暴露身份并全身而退,現在想來簡直難如登天,著實令柳尋衣倍感不易。縱使他在天機閣辦差多年,也曾歷經各種困境,但如今日這般復雜兇險的境遇,卻也是頭一遭遇到。

  最重要的是,往日的柳尋衣背后有朝廷撐腰,即便撕破臉皮也無大礙。但如今不同,柳尋衣只能依靠自己,沒有朝廷這座靠山,也自然就沒有多余的退路,唯有放手一搏,富貴險中求。

  突然間發生這么多事,同樣憂心忡忡,夜不能寐的又豈會只有柳尋衣一人?

  霍都無眠,一夜無話。

  第二日天色蒙蒙發亮,神色凝重的雷彪帶著四名弟子風風火火地趕回玉虎堂,昨夜雷彪奉曹欽之命,暗中跟蹤洵溱和阿保魯,并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,以求找出被劫持的曹公子。

  整整一夜雷彪都未曾傳回消息,直至此刻方才姍姍來遲。

  一夜無眠的曹欽此時心情倍感壓抑,他身為玉虎堂主在霍都一向是說一不二,只有他欺負人,何人敢主動招惹他?如今洵溱竟然綁了他的寶貝兒子,此舉無疑是觸了曹欽的逆鱗。

  外邊似亮非亮的天色就如同曹欽此刻的心情,陰郁深沉。

  “堂主,昨夜我跟蹤那兩個賊人到龍祥客棧,之后他們便再也沒有出來過。”雷彪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,他畢恭畢敬地向曹欽回稟著昨夜的所見所聞,“我暗中派人細查龍祥、龍安和龍福三間客棧,但……”

  “但都沒有找到公子的下落,是不是?”不等面色難堪的雷彪吞吐著把話說完,曹欽卻是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,冷冷地說道,“你昨夜遲遲未歸,我就已經料到事有不妙。那二人敢在城中綁人,還敢上門要挾,就說明他們早已做足了準備。尤其是那個女子,的確頗有膽識,她定然早就料到我會派人跟蹤,又豈會傻到把人質留在身邊等著你們去救?”

  “堂主所言極是。”雷彪點頭道,“那兩個人昨夜的確沒有和公子匯合,料想公子應該被他們的同伙挾持在別處。”

  “那你還回來作甚?”曹欽眉頭一皺,面色不悅地喝斥道,“你為何不繼續監視他們?我就不信他們能一直不和我兒見面?”

  “這……”

  “嗯?”曹欽似乎從雷彪的猶豫中感受到一絲不妙,眉頭一挑,冷聲喝道,“有屁就放,不要等著我一個個的問。”

  “是。”雷彪趕忙應道,“其實并非我不想繼續監視,而是我們的行蹤早已暴露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。就在剛剛……約莫半個時辰前,他們突然出現在我面前,并告誡我不要再繼續監視他們,否則……否則他們就砍下公子的一只手,以示懲戒。我擔憂公子會因此受到牽連,故而也不敢再冒然僵持,所以就匆匆帶人回來,請堂主定奪。”

  “果然。”曹欽出任玉虎堂堂主多年,從未感到如此有心無力,以往他對待外人都是一副視人命如草芥的鐵石心腸,但今日之事關系到自己唯一的兒子,饒是曹欽昔日如何的沉著冷靜,此刻也難免方寸大亂。

  “他們還讓我傳話給堂主,說若想讓公子安然無恙,那就不要再耍花樣,只需把那張圖交給他們便可。”雷彪沉吟道,“若是玉龍節當日還無消息,那他們便視堂主不再關心公子的死活,就會……”雷彪的話沒有再說下去,不過洵溱的意思曹欽卻已經完全明白了。

  驚風化雨圖和兒子,曹欽只能選一個。

  曹欽的目光忽明忽暗,眉頭緊鎖地喃喃自語道:“他們這是破釜沉舟,不給我留后路,也不給自己留后路。這群亡命徒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?”

  雷彪忿忿不平地附和道:“如今公子在他們手中,我們斷不敢輕舉妄動,否則我早就扒了他們的皮。此事……我們該如何處置?”

  曹欽若有所思地反問道:“雷彪,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十幾年了,我從未把你當外人,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我難免有些亂了方寸,現在想聽聽你的想法。”

  雷彪聞言一愣,隨即毫不猶豫地“噗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拱手扣頭道:“雷彪這條命都是堂主的,無論堂主有何抉擇,雷彪都愿意肝腦涂地,萬死不辭。”

  “所以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把圖交給他們換回公子!”雷彪義正言辭地朗聲道,“驚風化雨圖再如何珍貴也不過是身外之物,更何況這里是天山腳下,就算讓他們拿到圖也一定跑不遠。但公子不一樣,他是堂主唯一的血脈,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。”

  聽著雷彪的話,曹欽心中甚是欣慰,但表面上卻是佯裝出一副冷漠的神情,道:“驚風化雨圖是宮主所要之物,你可知道自己剛剛那番話是在違抗宮主之命?如此會有什么下場,你應該很清楚!”

  “我們主動交出驚風化雨圖算抗命,但若是不小心失竊……”雷彪自作聰明地提議道,“事后我們可以說是他們偷走了驚風化雨圖,這樣我們就只有保護不周的過錯,但卻不會有抗命不遵的罪責……”

  “住口!”不等雷彪把話說完,曹欽已是厲聲喝止道,“此事早已鬧的滿城風雨,你以為隨便找個借口就能糊弄嗎?到時候我們非但是抗命,而且還蓄意欺瞞,更是罪上加罪,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
  “雷彪愿替堂主行萬難之事。”雷彪眼神一狠,咬牙切齒地說道,“玉虎堂內凡是知情者,殺!玉虎堂外凡有擅自提及此事者,殺!如若堂主再不放心,大可在公子平安歸來之后,將我綁送天山,交給宮主,就說此事是我雷彪擅自做主,偷了驚風化雨圖私下交給那伙賊人,到時候雷彪會將一切罪責一肩扛下,絕不會連累堂主和公子!”

  雷彪言之鑿鑿,忠心日月可鑒,令曹欽甚是感動。

  “本堂主絕不會讓你替我受過。”曹欽正色道,“此事容我三思……”

  “堂主!”雷彪急聲哀求,“公子不可不救啊!”

  “宮主待我有天高地厚之恩,沒有宮主就沒有我曹欽的今天,我又豈能因為私事而違抗他老人家的命令?”曹欽面色為難地嘆息道,“驚風化雨圖雖在我手上,但它早已是宮主之物,我又豈能以權謀私。事后就算宮主不責罰我,我又有何顏面繼續留在玉龍宮?”

  “那公子呢?”雷彪驚呼道,“公子可是堂主的親骨肉,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那伙賊人……”

  “人要救,圖也不能給。”曹欽不勝其煩地連連擺手道,“玉龍節在兩天之后,我們還有時間另謀他計。”

  知道曹欽此刻心情不佳,雷彪也不想再為他徒增煩惱,雖然心中有萬語千言,但卻又不得不把這些話爛在肚子里。

  “我們在明,這些人在暗,我們的一舉一動他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,真的不好對付……”曹欽眉頭緊皺著自言自語,反復琢磨道,“不能這么一直被他們牽著鼻子走,我們應該反客為主,化被動為主動,才會有幾分勝算……”

  雷彪似是被曹欽的話所點醒,突然眼睛一亮,低聲道:“堂主所言不錯,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,應當主動出手救回公子。只不過在霍都城,我們玉虎堂的目標太大,一舉一動莫說是這伙賊人看得清楚,就算是尋常百姓也能知曉,所以要化被動為主動去對付他們,就不能由我們直接出手,但若是換一個人在背后出手的話……”

  曹欽眼神陡然一凝,不動聲色地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?”

  “堂主可還記得赤風嶺的蘇禾?”雷彪陰笑道,“蘇禾號稱‘漠北第一快刀’,高居龍象榜排名第二位,比之江南陸府的陸庭湘還要靠前一位,這可是當今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,想必絕非浪得虛名。倘若我們借助他的力量,再要對付那伙賊人豈不是易如反掌?”

  “我昨日才剛剛和赤風嶺的人劃清界限,今日再找他們豈不是……”

  “和赤風嶺井水不犯河水的是天山玉龍宮。”雷彪辯解道,“正所謂公是公,私是私,公私理應分明才是。堂主大可放下玉虎堂主的身份,而以一個尋常父親的姿態,找蘇禾幫忙救回兒子,事后給予他足夠的酬謝便是,此舉算是一樁私事,與玉龍宮和赤風嶺均無關系。主要是蘇禾非但有這個本事,而且還是局外之人,若由他出手去對付那伙賊人,做起事來必然比我們方便的多。”

  “話雖然如此,不過……”曹欽頗有遲疑地搖頭道,“蘇禾肯與我結交,是因為看重我玉虎堂主的身份,倘若我與他只談私事,怕是……沒有這么大的面子能請動他。”

  “公私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。”雷彪獻計道,“蘇禾此番前來不就是為了求見宮主嗎?必要時,堂主只需幫他引見引見,也不算是什么承諾。蘇禾不是傻子,我想他應該能明白其中的隱晦之處。”

  “這……”

  “堂主,我們現在只有兩天時間,公子命在旦夕,事不宜遲啊!”雷彪拱手懇求道,“倘若堂主信得過我,此事就由我雷彪去找蘇禾談一談,自始至終堂主都不必露面,只需在此靜候佳音。不知堂主意下如何?”

  面對雷彪的一再請命,曹欽縮在袖中的手指反復搓動幾下,眼神凝重地盯著雷彪,一眨不眨,似是在細細斟酌此事的利弊。

  約莫沉寂了一炷香的功夫,曹欽方才眼神一正,緩緩松口道:“告訴蘇禾,為了犬子的周全,行事時千萬要小心謹慎。此事過后,我曹欽便欠他一樁人情!”

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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