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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六十八章 :若即若離

  “我?”唐阿富一愣,狐疑道,“我們素不相識,你們為何救我?”

  “哼!”

  突然,洛天瑾冷哼一聲,質問道:“龍象山與絕情谷究竟有何淵源?上次,你們不惜冒著性命之憂夜襲賢王府,而今天……”

  言至于此,洛天瑾的眼中悄然閃過一抹精明之色,輕蔑道:“上次只救幾名絕情谷弟子,龍象山姑且興師動眾。而今,武林各派兵臨江州,共討異教,我想龍象山應該不會只派你們三個前來。其他人何在?是否藏在暗處伺機偷襲洛某?”

  對于洛天瑾的揣測,司無道并不辯駁,只是似笑非笑地回道:“洛府主名震天下,我等豈敢在你面前造次?今夜來此,我們斷無與洛府主為敵的意思,只希望洛府主能念在絕情谷主的情面上,放唐阿富一馬。畢竟,洛府主與絕情谷主交情匪淺,相信這點面子……您還是會給的。”

  此話一出,洛天瑾的臉色登時一變,當即反問道:“你怎知我與絕情谷主交情匪淺?”

  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。”司無道回道,“若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。洛府主是名滿天下的大英雄,即便殺了無情劍客,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,說不定還會落個以大欺小的侮名。”

  洛天瑾眉頭微皺,目光不善地審視著司無道和唐軒,不屑道:“就憑你幾句廢話,也想改變我決定的事?司無道、唐軒,你二人在別人眼中或許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。但在我眼里,卻和兩只臭蟲沒什么區別。對我而言,讓你們永遠消失簡直易如反掌。”

  “姓洛的,你……”

  唐軒話未出口,司無道已先一步將其攔下,轉而滿不在乎地朝洛天瑾點頭笑道:“洛府主所言極是,你捏死我們,就像捏死兩只臭蟲。我們有自知之明,不敢在洛府主面前托大。”

  “那還不滾開?”

  “洛府主可以捏死臭蟲,但不怕弄臟自己的手嗎?”司無道臉上的笑容依舊憨實,但語氣卻漸漸變的有些尖酸,“更何況,洛府主再厲害也只有兩只手,不知能同時捏死幾只臭蟲?”

  話音未落,街道兩側的房頂上迅速探出數十道人影。他們手持弓弩,搭箭拉弦,一道道寒意逼人的箭頭,轉眼間已齊齊地瞄準洛天瑾。

  與此同時,唐軒和黎海棠迅速退后兩步,一左一右立于司無道身后。黎海棠張弓搭箭,唐軒縮手入袖,二人屏息凝神,靜如處子,目光如蝎,蓄勢待發。

  論武功,洛天瑾遠勝他們中的任何一人。如果硬碰硬地正面交手,這些人即便一擁而上,也未必是洛天瑾的對手。但唐軒、黎海棠這般暗器高手,最擅長趁亂偷襲,躲在遠處伺機而動,出其不意地給予對手致命一擊。

  今夜,他們是有備而來,絕不會給洛天瑾近身的機會。

  如此一來,洛天瑾孤身一人難免左支右絀,首尾不顧。說不定會陰溝里翻船,葬身萬箭齊發之下。

  洛天瑾不是莽撞之人,他懂得審時度勢,更懂得善刀而藏。

  “哼!我早料到你們會有埋伏。”洛天瑾臨危不亂,眼神冷漠地環顧四周,語氣依舊風輕云淡,“風聞龍象山圣主與弟子加在一起不過百十人,今日為解絕情谷之危,竟不惜動用大半實力,料想你們兩家的關系一定非比尋常。”

  此刻,唐阿富的臉上布滿震驚之意。對于龍象山弟子潛入江州一事,他事先毫不知情。非但他不知道,只怕整座絕情谷亦無人知曉。

  “洛府主,時機未到,不可強求。”司無道勸道,“正所謂‘有緣千里來相會,無緣對面不相逢’。你與絕情谷主若是有緣,時機成熟自會重逢。若是無緣,縱使你殺光這里所有人,也同樣見不到她。”

  司無道所言雖不中聽,但卻頗有道理。洛天瑾并非不明事理之人,若非他對“柔兒”太過思念,定不會親赴江州,更不會只身犯險。

  “難道她真不想見我?”洛天瑾心亂如麻,不甘罷休地向唐阿富問道,“你不畏生死地百般阻撓,莫非……也是她的意思?”

  “是。”

  唐阿富不假思索,直言不諱。猶如一柄利劍,毫不遲疑地刺入洛天瑾的胸膛,令其心中劇痛,五臟六腑瞬間溢滿一股說不出的酸楚。

  望著戀戀難舍,念念不忘的洛天瑾,唐阿富不禁輕嘆一聲,無奈道:“雖然我不知道你與谷主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。但你是男人,谷主是女人,能讓你們彼此糾纏不清的無外乎一個‘情’字。當年是你棄她而去,今日又何必再苦苦糾纏?為何只許你始亂終棄,對她寡情薄意,卻不許谷主冷漠無情,與你恩斷義絕?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谷主好不容易從你的陰霾下走出,你為何要去打擾她?”唐阿富悲憤道,“難道你還嫌自己害她不夠?縱然讓你見到她又如何?難道你能舍棄現在擁有一切,用盡余生去彌補她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你不能!”唐阿富冷笑道,“你不是葉桐前輩,谷主也不是桃花婆婆,你和谷主的恩怨情仇,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化解。二十多年前,你能為一己之私而棄之不顧,如今你同樣可以做到。因為你骨子里就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、見利忘義的偽君子!”

  面對唐阿富的迎頭痛罵,洛天瑾既未動怒,亦未替自己辯駁,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,全身的肌肉微微顫抖。不知何時,他的雙眼已蒙上一層淚霧。

  “一見鐘情,九死未悔。兒女情長,英雄氣短。”司無道唏噓道,“洛府主,只要你不再強人所難,我們斷不會不識好歹。此番前來,灑家還要替龍象山圣主向你轉達一句話。”

  此刻,洛天瑾心灰意冷,痛不可當,滿腦子都是唐阿富對他的聲聲訓斥。對于司無道的忠告,他根本提不起半點興趣,下意識地敷衍道:“什么話?”

  “圣主說‘九月初九,華山之巔,他愿與你再戰一場。希望洛府主養精蓄銳,以全盛之姿與他一決高下’。”

  “什么?”洛天瑾從恍惚中漸漸清醒,遲疑道,“你剛剛說什么?再戰一場?我與你們圣主素昧平生,何談‘再’戰?難道……我與他交過手?”

  “圣主只讓灑家傳話,其他的并未多言。”司無道搖頭道,“若有不解之處,還請洛府主于武林大會之日,當面向圣主問個明白。”

  “你們圣主究竟是何許人?”洛天瑾心有不甘地追問道,“聽你言外之意,他似乎認識我?”

  “北賢王大名鼎鼎,江湖中人可以不認識當今皇帝,卻不能不認識洛府主。”

  見司無道答非所問,洛天瑾陡然眼神一寒,慍怒道:“你明白我的意思!”

  “洛府主也明白灑家的意思。”司無道神秘一笑,隨之大手一揮,埋伏在房頂上的幾十道人影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  司無道瘋瘋癲癲,滿口胡言,洛天瑾心中無奈,唯有將萬千疑惑暫時擱置,轉而向唐阿富問道:“九月初九,柔兒……你們谷主會前往華山之巔嗎?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唐阿富搖頭道,“不過谷主過慣了餐霞吸露,漱石枕流的隱世生活,應該對你們的熱鬧不感興趣。”說罷,唐阿富話鋒一轉,朝洛天瑾拱手道,“可無論如何,仍要感謝洛府主出面替絕情谷解圍!”

  “舉手之勞,何足掛齒。”洛天瑾失落道,“你們與昆侖派本是一脈相承,即使我不出面,你們兩家也能解開誤會,化敵為友。”

  “未必!”唐阿富冷笑道,“昆侖派自詡武林正道,絕不會允許一個異教與他們同出一脈。殷白眉之所以妥協,美其名曰:顧忌昆侖派與葉前輩的顏面。實則,他是顧忌你北賢王的顏面。若非洛府主從中斡旋,我們與昆侖派之間必有一場血戰。”

  面對唐阿富的執拗,洛天瑾只是漫不經心地微微點頭,卻未再多言。此刻,他只想見到蕭芷柔,其他的統統不在乎。

  “既然絕情谷之危已解,我們也該回去了。”唐軒開口道,“臨走之前,我有兩件東西要交給賢王府和絕情谷。”

  說罷,唐軒從黎海棠手中接過兩封書信,其中一封鼓鼓囊囊,似乎信封中還藏有其他東西。

  “你們尚未回答我,龍象山為何對我絕情谷如此關心?”唐阿富好奇道。

  “這封信你拿回去交給絕情谷主。”唐軒對唐阿富的疑惑置之不理,伸手將那封鼓鼓囊囊的信遞給他,補充道,“一切不解,絕情谷主一看便知。”

  “這……”唐軒的顧左右而言他,令唐阿富愈發困惑。

  唐軒將另一封書信遞到洛天瑾面前,戲謔道:“洛府主,這封是給你的。”

  “我?”

  “洛府主,恭喜了!”

  突然,司無道朝滿腹疑云的洛天瑾拱手一拜,而后不再理會云山霧繞的二人,徑自與唐軒、黎海棠轉身離去。

  望著漸行漸遠的三人,洛天瑾和唐阿富不禁對視一眼,臉上皆是一抹費解之意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洛府主,告辭!”

  不等洛天瑾打探那封信的內容,唐阿富陡然向他拱手告辭,轉而縱身一躍,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中。

  龍象山與絕情谷一東一西,南轅北轍,只留下洛天瑾獨自一人愣在原地,手中攥著那封不知所云的書信,久久回不過神來。

  此刻,東方天際已泛起一層魚肚白。

  不知不覺間,雨過天晴,朝霞璀璨,江州城又迎來新的一天。

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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