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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七十八章 :此情可待(二)

  “什么?”凌瀟瀟大驚失色,驀然起身,難以置信地望著羞愧難當的洛天瑾,驚訝的久久說不出話來。

  “不錯!”洛天瑾知曉凌瀟瀟的駭然,主動承認道,“那時我們已經成親,并且軒兒……已有三歲。”

  “這……”

  驚天秘聞令凌瀟瀟如遭當頭一棒,呆若木雞,震驚不已。

  洛天瑾將手足無措的凌瀟瀟安撫入座,繼續道:“騰族長是位光明磊落的大英雄,他毫不吝惜地為我指點迷津,助我領悟武學的更高境界。或是因為我聰慧勤奮,令他對我極為賞識,并有意將女兒許配給我……”

  言至于此,洛天瑾不禁面露輕蔑之意,他并非蔑視騰三石,而是在蔑視自己。

  “騰族長視我為東床快婿,因此賜予我一顆‘極元丹’,助我早日康復,并沖破內力瓶頸,對我可謂仁至義盡,真心實意。然而,我卻一直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,對妻兒之事更是絕口不提……”

  “為什么?”凌瀟瀟漸漸從震驚中清醒,難以理解地追問道,“既然你已有家室,又為何與滕柔談婚論嫁?”

  “因為我卑鄙無恥,自私貪婪!”洛天瑾對自己恨的咬牙切齒,惡狠狠地說道,“當年,我從昏迷中醒來,得知滕柔的身份后,便一直偽裝自己,欺騙滕柔的感情,只為得到‘極元丹’,助我突破九重內力。”

  “瑾哥,你……”此刻,凌瀟瀟已不知該如何開口。事已至此,木已成舟,責罵也好、惋惜也罷,皆于事無補,最終只能將萬語千言化作一聲無盡嘆息,以示內心的百感千愁。

  “可惜,感情是把雙刃劍,傷人先傷己。”洛天瑾自顧自地說道,“我本以為得到‘極元丹’后,能金蟬脫殼,瀟灑抽身。卻不料,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……深深愛上滕柔。那時的我,越想掙扎便陷的越深,甚至到難以自拔的地步……”

  “玩弄感情猶如玩火,稍有不慎便會引火自焚。”凌瀟瀟神思恍惚,呢喃道,“那時的你,雖已愛上滕柔,但最終還是選擇棄她而去,回到我身邊。”

  “是啊!”洛天瑾嘆道,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,雖然我一直小心隱瞞,但騰族中依舊有人發現我的真正身份,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。”

  凌瀟瀟眼神一正,追問道:“后來如何?”

  “天理循環,報應不爽。”洛天瑾苦笑道,“得知真相后,騰族長大發雷霆,欲將我亂刀砍死。那時,騰族上下同仇敵愾,視我為不共戴天之敵,縱然我武功高強,也難以活著逃出湘西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

  “是滕柔!”洛天瑾神情一暗,悲聲道,“危急關頭,又是滕柔站出來,在殺氣騰騰的族人面前救了我一命。至此,我已欠她兩條命,只怕此生此世再也無法還清。”

  凌瀟瀟好奇道:“因為滕柔……他們決定放你一馬?”

  “不!”洛天瑾搖頭道,“他們將我關入地牢,打算在我身上種下情蠱,讓我一生一世忠于滕柔,并且永遠也不能踏出湘西半步。”

  凌瀟瀟苦澀道:“既然你深愛滕柔,種下情蠱又有何妨?”

  “可我還有你和軒兒,還有初創不久的賢王府,豈能棄之不顧,一走了之?”洛天瑾為自己極力辯解,神情頗為激動。

  “騰族上下對你恨之入骨,豈會聽你辯解?”凌瀟瀟道,“最后你又如何脫身?”

  “我……”洛天瑾欲言又止,慚愧道,“我又一次欺騙滕柔,并且利用了她……”

  “此話怎講?”

  “我在牢中告訴滕柔,自己愿與她長相廝守,百年好合。”洛天瑾回憶道,“但是,我必須給自己的妻兒一個交代,方能一心一意地留在騰族與她成親。于是,我寫下一封血書,求她幫我送出去……”

  凌瀟瀟遲疑道:“如我所料不錯,那封血書的內容根本不是‘交代’,而是‘求援’,對不對?”

  “不錯!”洛天瑾低聲道,“那封血書的內容,是我和謝玄之間的暗語,滕柔根本看不出端倪。天真的她,再次被我的花言巧語所感動,終而上當受騙,替我把信送出湘西,傳到謝玄手中。”

  “而后如何?”

  “血書送出的第七天,一個月黑風高之夜,謝玄單槍匹馬潛入騰族……”

  “等一下!”凌瀟瀟忽然打斷道,“謝玄單槍匹馬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我在血書中叮囑他,此事千萬保密,任何人不得告知。”洛天瑾解釋道,“因此,潛入騰族救我的人,只有謝玄一個。”

  “不對!”凌瀟瀟柳眉緊簇,沉吟道,“即便謝玄武功高強,也不可能在騰族如入無人之境,又豈能單槍匹馬地救你出來?”

  “問的好!”洛天瑾神情痛苦地點頭道,“謝玄之所以能順利地救我出來,只因……我第三次欺騙滕柔。在謝玄偷偷潛入騰族時,我用甜言蜜語游說滕柔,說自己必須回家了結后事,待我斬斷一切恩怨情仇之后,定會回來找她。”

  “這種鬼話……她也相信?”

  “雖然不想承認,但事實是……她又一次選擇相信我。”洛天瑾傻笑道,“為了讓我順利脫身,她在酒里下蒙汗藥,迷暈騰族長和一眾長老。為免惹人懷疑,她甚至……迷暈了自己。”

  “果然,癡情的女人才是天下最傻的人。”凌瀟瀟感慨道,“想必那時的她,一定愛你極深,因此才會容忍你對她一而再、再而三的欺騙。”

  “或許吧!”洛天瑾眼圈通紅,聲音顫抖地說道,“她對我有情,我卻對她無義。當年,并非所有人都被蒙汗藥迷暈,仍有不少騰族弟子清醒。他們聽到動靜,一起朝我和謝玄殺來,欲要阻止我們逃出騰族。萬不得已之下……”

  “如何?”凌瀟瀟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,眼神陡然變的緊張起來。

  此刻,洛天瑾淚眼婆娑,心如刀絞,顫顫巍巍地說道:“萬不得已之下,我和謝玄唯有大開殺戒,在騰族弟子的重重圍困下,殺出一條血路……”

  “什么?”

  凌瀟瀟登時大驚,錯愕道:“滕柔為救你脫困,不惜在酒中下蒙汗藥,你卻對她的族人大開殺戒……此事過后,你讓她如何自處?”

  “當時情形危機,容不得我思慮周全。我承認,此事的確是我疏忽。”洛天瑾咬牙切齒地應道,“那一夜,我和謝玄殺人無數,幾乎是踩著騰族子弟的尸體走出來……”

  “然而,你離開之后,卻再也沒有回去。”凌瀟瀟內心五味陳雜,呢喃道,“你不僅背棄對她的承諾,更將她置于不仁不義、不忠不孝的可憐地步……你始終一意孤行,真的從未想過她的感受?”

  “我雖自私自利,卻并非冷血無情。”洛天瑾猛然抬頭,辯解道,“我本打算調養些時日,再去湘西當面謝罪。卻不料,夫人你恰好有了身孕……于是,我決定留在府中照顧你,日后再去騰族。”

  “你說的是……語兒?”凌瀟瀟反問道。

  “不錯。”洛天瑾點頭道,“當你們母女平安后,我第一時間派人去騰族打探滕柔的消息,但……”言至于此,洛天瑾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,“她已不在人世……”

  “怎么會……”凌瀟瀟詫異道,“難道是騰族長逼死她?”

  “不!她是殉情自殺。”洛天瑾緩緩搖頭道,“當年,我和謝玄為逃出騰族,殺死許多騰族子弟。對此,騰族長怒不可遏,誓要率人殺來洛陽城,找我報仇雪恥。千鈞一發之際,又是滕柔站出來阻止騰族長復仇。雖然我不知道她究竟用什么辦法,說服騰族長對我既往不咎,但事實是,她成功化解了一場江湖浩劫。非但如此,事后多年,騰族上下皆對當年之事只字不提,甚至去年八月初二,我與騰族長在河西相見,他也未提起此事。儼然,這一切和滕柔有關……”

  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凌瀟瀟揣度道,“滕柔用自己的生命,化解了湘西騰族與賢王府的恩怨?”

  “雖未親眼所見,但十之八九應是如此。”洛天瑾惆悵道,“自那以后,每到夜深人靜,我便情難自已,沉浸在回憶之中。面對這幅畫像,睹物思人,一坐便是一夜……我此生只虧欠過兩個女人,一個是你,另一個便是滕柔。”

  “不!”凌瀟瀟連連搖頭道,“你不欠我的,我此生能有你相伴左右,已比滕柔幸福千倍萬倍。”

  “我本想將此事藏在心底,甚至帶進棺材。卻不料……”洛天瑾話鋒一轉,語氣復雜地說道,“卻不料造化弄人,滕柔非但沒死,反而變成絕情谷主,并化名為‘蕭芷柔’。時至今日,我仍不知該如何面對她?但又不能避之不見,畢竟……我欠她太多太多……”

  “難怪這些年絕情谷誰的麻煩也不找,偏偏和我們賢王府過不去。”凌瀟瀟若有所思道,“原來是‘死而復生’的滕柔向你討債。”

  “薄情寡義,始亂終棄,不足以形容我的卑鄙無恥。”洛天瑾自怨自艾,羞憤難當,“莫說與我針鋒相對,縱使將我千刀萬剮,挫骨揚灰,也不足以彌補我對她的虧欠。”

  聞言,凌瀟瀟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失落之色,沉吟稍許,方才惴惴不安地問道:“那……如今你心里可還有她?”

  “我……”洛天瑾支支吾吾,閃爍其詞,始終不能給凌瀟瀟一個明明白白的答案。

  見狀,凌瀟瀟不禁心灰意冷。她表面上故作從容,緩緩起身,溫柔地投入洛天瑾的懷中。

  她的耳畔緊貼著洛天瑾結實的胸膛,感受著他那強勁而有力的心跳,雙目含情,氣若幽蘭。雖一言未發,但凌瀟瀟已將自己化作一縷柔情,悄無聲息地沁入洛天瑾的心底。

  問世間,情為何物?直教人生死相許。

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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